谁是她的新郎[年代] 第12节
太能装了。
冯月出第一次出现这种念头时候还是刚来那会儿,那时候迟迟不能从杜辉的死亡里回过神,经常走着神走着神就流眼泪。
有一天她坐在床上发呆,在那个驻地他们住的是楼房,二楼,她清楚听到宋行简在楼下跟人讲话,她站起身,看到宋行简对面的人背着个麻袋,似乎很热情,一直握着他的手不住地感谢。
宋行简惯会装的,所以外人都只觉得他天生性子是有些冷,就跟有人双眼皮有人单眼皮似的,但是人确实有能力,心还好,能办实事,靠谱,所以大家对他印象都不错。
但冯月出听到卫生间响了小半个小时的水声,他一遍又一遍地打着香皂清洗被握过的手。
好恐怖的人!
哎,但还是得继续,谁让她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过日子呢
。
冯月出想着自己年纪大不跟小孩儿一般见识。
但说实话,冯月出其实一点也不像一个三十岁的女人,不单是指外表,更多的是心里。
她被保护得太好了,带着那种很迟钝的天真。
院里的鬼子姜开花了,有点像小向日葵,但摘了又不碍事,冯月出摘下来好大一把,插到了客厅茶几上的罐头瓶里。
她还新做了窗帘,在服装厂就这点好处,仓库会定期处理一些破损不要的边角料,几毛钱就能称一斤,冯月出买了一大抱颜色浅的,小碎花小圆点什么的,裁裁形状,缝到一起,就成了客厅的窗帘。不然太阳太大了,晒到沙发上,她看着都心疼。
宋行简根本不是个会过日子的。
哎,还是她先低头吧。
冯月出回到家先是急急忙忙去澡堂洗了澡,短头发就是这样好,端着盆回家的功夫头发都要干了,她穿了生日时候新做的裙子,好大的裙摆,像个桃红色的大蛋糕。
又理了理头发,都别到耳朵后去,镜子里的人脸颊透着嫣红,澡堂里水汽太大了。
她伸起来胳膊歪过脑袋闻了闻,一点味道都没有,只有淡淡的皂角香。
想起来前几天发工资去供销社挑挑拣拣买了一小瓶香膏,冯月出刚从抽屉里取出来小心翼翼打开盒子,又想到宋行简连院子里的茉莉花闻了都一直打喷嚏,这……他大概不喜欢吧。
哎,真是麻烦,冯月出没见过比宋行简更麻烦的男人了,人还能被花欺负,她开得好好的茉莉只能连根拔起了。
想到待会儿要做的事情,冯月出心燥乱得很,扣扣这摸摸那,最后略显得拘谨的坐在沙发上。
宋行简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。
他对于冯月出的审美真的不敢苟同,这样吵眼睛的粉色,又那么大的裙摆,这么多布料,不符合她吝啬的性格。
“宋行简!你站住。”
冯月出最近越来越理直气壮起来,叫宋行简名字时下巴微仰着,眼尾骄矜的翘着,像是在表达跟你说话已经是天大的恩赐的意思。
“什么事?”
宋行简刚反手把军帽扣在桌面上,听到动静另一只手习惯性触碰风纪扣确认。
“你别生气了,书上说了,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,你在其他方面已经非常优秀了,那种事不擅长也正常……”
没人比冯月出更擅长怎么惹宋行简。
“你——”
“哎呀别你你的了,我想到解决办法了,你过来。”
宋行简并不配合,冯月出就直接踮起脚尖去宋行简耳边说。
“只要……”
宋行简站得很直,他总是那样挺拔,像一棵白杨,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,只是精致又冷峻的五官轮廓显出一种圣洁来。
冯月出的手臂抬着,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。
像是一分钟被拉成了好几分钟,终于,宋行简动了。
他顺着冯月出的力,慢慢蹲下身去。
那桃红色的裙摆真的很大,转起来像一朵盛开的花,落下来也能装下好多好多的东西。
空气中似乎响起了细微的水声。
冯月出死死攥着桌角,指尖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,她眼前开始变得眩晕,像是在直视太阳时无数个光圈叠加在一起让人迷惘,太静了,四周太静了,她听到自己巨大的心跳声,以及墙上钟表的秒针——
哒——哒——哒——
轰!
钟表走动的声音就像是地球大爆炸。
外面忽然开始下雨,淅沥沥的小雨,电闪雷鸣的暴雨,风要把树掀翻了,雷要把石阶劈开了,积水成河,形成了烂泥塘。
雨停了,一阵晚风吹过。
一阵晚风沿着窗户吹进来掀起冯月出的裙角,有点凉,她又把脚伸进被子里。
“一个男人,那么白干嘛……”
宋行简倚靠在床头,向后捋了一把头发,明晰修长的手指枕在脑后,露出他那张冷峻肃雅的面容。
“你说什么?”
宋行简垂下头,把手覆到了冯月出的背上,以一种拥抱的姿势,他们正在床上。
“没说什么!”
冯月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,她身体猛一触碰还会颤,年纪小就是这么没轻没重。
但是目光落到宋行简结实且块垒分明的腹肌上,心里头还是酸溜溜的,冷白,白的细腻又光滑,这样好的皮肤,要是给了她多好!
显得她放到上头的手又黑又粗糙。
但也是有伤的,大大小小的伤,有一块肉条一样的疤痕甚至就在心口上,冯月出好奇地用指尖触了触。
宋行简俯下身,冯月出歪头躲过了他的吻。
好脏的!
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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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谁是最抠门的人
伟大的人性是与人本性中的低级趣味相悖的。
冯月出把人物传记中的这句话画出来。
前头说过,冯月出此人最大的性格特点就是蹬鼻子上脸,于是在和宋行简关系进一步后,她便自然而然拥有了对宋行简所有东西的使用与支配权,宋行简也搬到了卧室,告别了住了两年的书房。
冯月出常一边审视宋行简的衣穿住行,一边酸溜溜的挖苦他脱离人民群众。
宋行简想到杜辉那用到只剩下几根毛的牙刷,沉默着不搭腔。
冯月出似懂非懂地读着这句话,又用笔点着读了几遍,低级趣味、低级趣味。
她现在就觉得宋行简是一个非常低级趣味的人,之前对他的种种滤镜全部破碎了。
她转过身换了个姿势,让风扇对着自己的胸脯吹,因为丰硕,所以总是出汗,潮乎乎的,好在该死的夏天终于快要结束了。
现在所有屋子都是她的地盘,她在客厅的地板上铺了凉席毡子,一边吹风扇一边吃苹果一边翻书看,一个人占了一大块地方,要是搁到以前,她可不敢这样理所当然。
“哐当——”
大门有声响,这样热的周末夏天午后,除了不懂事的小孩没有人会去人家串门儿。
冯月出从凉席上爬起来向外头张望。
那棵老枣树枝叶繁茂的紧,冯月出从缝隙里看见门口停着辆大吉普,一人扛着一人后面推着一个好高的纸箱子往屋里头走,她赶紧从挂衣架上扯了一件衣服。
怎么回事?
“哎,宋营长,放哪?”
冯月出拼力把门帘往上头撩,就眼睁睁看着那台颜色很显旧的军绿色冰箱抬进了客厅,被宋行简指挥着放到了墙角,正正好的一小块空地,就跟特意留出来的一样。
士兵的后背都出了汗,冯月出怕宋行简犯病,热情地招呼着坐下,倒了杯紫澄澄的凉白开,还去洗了两个苹果递过去。
紫色是因为晒的桑葚干泡的水,冯月出这一年到头就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,嗡嗡嗡从年头到年尾,不肯浪费错过任何大自然的礼物。
“嫂子这也没味儿啊,图啥,图颜色好看吗?”
这是个老实的兵,笑起来露出大白牙,显得很敦厚。
“对,喝着心情就好。”
冯月出笑着应和,她从小跟妈学的,东西就是这样保存的,夏天吃不完的水果能晒干就晒干,沙果干,苹果干,李子干……秋天的枣干。
但是现在竟然有了冰箱这个稀奇物了。
宋行简也不做饭,他买冰箱做什么?
忘了说,部队每月发固定饭票,宋行简一直在食堂吃,周末休息那一天也一直如此,冯月出每月领粮票,自己管自己吃饭。其实两个人的生活还是蛮分开的,只是最近关联才多一点。
等人都走了,冯月出才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凑过去摸摸这蹭蹭那的,就是颜色不好看,跟旧的似的。
“你为什么这个时候买呀?”
“这会儿有空车。”
冯月出翻了个白眼,她当然不是那个意思,挑这个大热的晌午头子,要是再晚点多好,最好是傍晚做饭那会,各家的妈妈都在外头叫孩子回家吃饭,小吉普车拉着大冰箱。
那该多少人羡慕啊!
宋行简知晓冯月出的一些性格特点,只不过知晓得还不够透彻,他正蹲着一点点擦拭冰箱上头的指印灰尘。
“这得不少钱吧。”
冯月出有点艳羡地抱着胳膊站到一边,语气有点酸溜溜的,要她买指不定攒多少年呢。
“
对,我捡的。”
没等冯月出下一句话出来,宋行简就自己回答了。
“在大衣柜顶上那个盒子里捡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