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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又见栀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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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又见栀子 第10节
      “没了。”
      “……嘿你这孩子。”
      周彦:“阿措是开玩笑呢,文哥你别气。来,尝尝我亲手做的汤。”
      许清文喷口气,才作罢。
      他看着斯文,但脾气却很凌厉,有一双商人的精明眼睛。常年公司事务繁忙,确实在儿子身上投入的精力很少。
      想到这一茬,许清文看向南栀,语气虽然稍微温和但也因此反而显得隔阂:“这些天老盯着他,又每天浪费时间给他补习,辛苦你了。”
      南栀停筷:“不辛苦。”
      她微微地笑,“我其实也没做什么,是阿措自己想上学。”
      许措凉黑的眼睛一动,看见她因为吃饭而泛红发嫩的唇。
      眼神有微小波浪。
      周彦才想起来,夹了一筷子,倾身:“小栀也辛苦了,多吃点。”
      南栀有点迟疑地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香菜牛肉。
      她蹙眉忍耐了下,还是低头夹了起来。
      “她不吃香菜。”
      手腕被一握,南栀哆嗦着牛肉掉桌上。
      许措眼神直直的,看着周彦:“不知道她过敏?”
      周彦尴尬地张着口。
      许清文疑惑地看着儿子。少年一晚上漫不经心,还没见他这么在状态过。
      “呀,我都忘了~那、那就不吃,咱们不吃了。”周彦把南栀碗里的香菜粒胡乱一挑。
      许措盯她一眼,把南栀的碗拿过来。
      低下眼。
      仔细地一颗颗饭地挑。
      南栀忙去拿自己的碗:“不、不用了,我可以吃~”
      “你坐着,别动!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许清文去旁边接公司的来电,周彦打消了跟他眼神交流的想法。奇怪地瞄着姐弟俩。有些重的放下筷子。
      后妈不好当。
      她倒好,这一下还当了俩!
      每每这时候,她就后悔当初南俊霖去世时,自己干嘛要带着这么个拖油瓶。闹心。
      --
      饭后佣人收拾着桌上碗筷,许清文还在打电话,周彦抱胳膊坐沙发里,一语不发地指着电视一顿按,电视机人语断断续续。
      南栀知趣地不在她眼前晃。
      “喵~”
      小白猫眯眼用耳朵蹭少年的腿。许措丢开手机,手刚放在猫儿头顶,眼神就注意到南栀上楼的背影。
      背后有脚步声跟上来,南栀微微往后看一眼,继续往上走。
      到二楼的小走廊。
      她停下脚步,后一步的许措也停下。
      他手插兜里,俯视着她背影。马尾发落在背心,有蝴蝶领结的白衬衣下,透着一点内衣的黑色轮廓,在衣料下部分隐、部分现。
      “以后别这样。”南栀转过身,看着他小声说。
      黑色轮廓从背后变成胸前,少年眼神微波浮动、落往旁边,然后才回到南栀脸上:“哪样?”
      “...你知道。”说着南栀埋头回自己房间。
      许措一扯眉梢,跟进去。
      打开台灯,南栀坐下准备看书。
      许措一扯旁边椅子坐下,撑脸偏着头,“我香菜挑得不好,你生气了?”
      南栀笔尖一顿,对他的理由有点无奈。
      台灯近距离照着少年侧脸,直挺的鼻梁,像一片洁净的雪崖。
      “虽然我们约会,但我不是你女朋友,你不用这么细心。”
      南栀看着他认真地说,然后把书翻到最新一页,“我只是你姐姐。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在门外走廊的窥视小插曲带来的血液微微兴奋,像被乍然冷冻。
      许措冷笑一下。
      过了两秒,说:“姐姐,哪门子姐姐。”
      他用直接的眼神看着南栀侧脸,食指敲敲日记本封面,“连户口本里都没你名字,他们当你是女儿?”
      南栀低着眼,目光在元素周期表上麻木地停着,“...无所谓。”
      许措把日记本立起来,对角站立地转了一圈,“周彦连你吃什么过敏都记不住,你还每天叫她母亲。不难受?”
      南栀笔尖点在纸上,黑点凹入纸页,嗓音低到有些沙哑:“你不会懂。”
      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怎么会明白,当人饿到极致、冷到极致,生命垂危的时候,就什么都不在乎了。自尊,良知,体面......通通都无所谓。
      十二岁父亲去世后,她被周彦甩过三次:一次在农贸市场,一次在游乐园,还有一次在长途客车站……
      当你一觉醒来,亲人离世。再一回头,唯一的生活依靠也不复存在......
      那种连活下去都困难的日子,经历过,就不会想再经历。
      所以只要能在这里呆下去,她会不折手段。
      回忆过往,南栀手忍不住地颤,目光变得深邃隐晦。
      “不过没关系,他们在乎不在乎不重要。我不会让他们把你赶出去。”
      许措支着腮,拿起南栀落在桌面的一缕发梢,一边看她侧脸一边在指尖绕着玩,有些恶意的笑,“只要,你让我开心。”
      南栀转脸。
      许措: “不高兴?”
      南栀才松缓了眉眼里的寒意,恢复温和,只是嘴唇几开几合才挤出两字:“高兴......”
      -
      许措呆了大半小时就离开了。
      到他离开房间后南栀才蓦然发现,他摆弄了一晚上、后来压在胳膊下的,竟然是她的日记本!
      她忙拿过来,和钢笔一起死死抱在怀里。
      缓了好一会儿才擦掉额头的冷汗,松了口气。幸好他对文字东西不感兴趣,才没翻。
      南栀托着太阳穴,抓了抓长发,翻开日记本。
      在无人倾诉的岁月她已习惯自己对自己说话。
      提笔沉默了一会儿,她慢慢写着字。
      我一点都不喜欢他
      可是
      还是感激他给了我一条生路
      要合上日记时,她又摊开,在后面补充:
      妥协是暂时
      我早晚要走的!
      --
      隔天周日,是区里文艺汇演的日子。
      南栀的独舞《奥贝尔》在中间。
      礼堂黑压压的一片观众,舞台大,太远并看不清长相,只见台上的女孩手腿纤细,像只高贵起舞的□□灵。
      活动最后,是区文化宫馆长给南栀颁了一等奖,并且宣布,前三名的节目还要送往市里作为年末庆典。
      长荣区学校众多,囊括诺江最好的几所中学。
      唯一的第一名落在九十二中,殊荣无可比拟。
      台上合影时,高三的年级主任谭志远,和17班班主任郝玲,高兴得合不拢嘴,一左一右地站在南栀身边,与区领导、别的学校师生合照。
      另外又留了几张百人大合影。
      等一切活动结束,已接近中午一点。
      女更衣间的人走得差不多了,南栀换好衣服出来,墙边就晃出一条人影将她一拦。
      高个,压着黑色棒球帽,遮了大半张脸。
      “……!”
      南栀头皮蹿过激灵,“啊”了一半嘴就被对方一捂。
      许措才大拇指抬抬帽檐,无语地笑:“吓成这样...我就那么坏?”
      南栀僵在喉咙的气吐出来,“...是你。”
      “不然?你想哪个男的来。”
      瞥一眼正走来的谭志远和郝玲,许措弯腰一捞她手腕:“走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