裙下之臣

  两人换好鞋进了屋，走过玄关，一眼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少年，长腿随意翘起，见到她们，坐姿稍微端正了一些。
  也只是稍微。
  乔延曦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，打量了一下四周。
  傅家的装修有一种中西结合的感觉，客厅墙上挂着古董字画，桌上摆放着插满鲜花的欧式花瓶，两种文化碰撞在一起，竟然有一种奇妙的和谐。
  和她想象中有点儿不同。
  “我以为你都忘了这回事儿，原来还知道要来探望一下儿子。”傅初晨望着她似笑非笑。
  乔延曦收回目光：“……猫呢？”
  “楼上。”
  本来乔延曦还担心威廉会不会不适应新环境，没想到它在这儿过得舒服极了。
  狸花猫本来体型就偏大，又被喂得这么肥，抱在手里沉甸甸的，乔延曦胳膊没一会儿就酸了，只好放它下来。
  “这猫不是之前安德烈老师那儿的吗？”乔婳也认出了威廉。
  “嗯。”乔延曦拿出了自己“斥巨资”新买的玩具，弯下腰陪威廉玩耍。
  看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，乔婳虽然好奇，但也没多问，蹲下来跟威廉一起玩。
  小姑娘总是对毛绒绒的东西没有抵抗力，撸了半天的猫，等回过神来，猫咪的两位主人都不见踪影。
  “？？？”
  -
  傅夫人带着乔延曦去了一间大概是会客室的地方，不过没那么正式。傅初晨靠在一旁，看她俩上演“你问我答”——
  “乔乔，听说你是这学期才转到南礼的，在学校生活得还习惯吗？”
  “挺好的，谢谢阿姨关心。”
  “食堂的饭菜合不合胃口？”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“这小子平时没有欺负你吧？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听到这话，傅少爷没法继续装聋作哑了，轻轻嗤了一声：“什么叫——”
  “闭嘴，没问你。”
  傅夫人看也不看他，温柔地对乔延曦说：“乔乔，你不用怕他，跟阿姨说实话就行，阿姨会为你做主的。”
  “没有，”乔延曦摇头，“他一直挺照顾我的。”
  傅夫人这才给了儿子一个满意的眼神。
  少年双手抱臂，也不看她，继续扮演着“漂亮哑巴”的角色。
  “总算有一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。”
  乔延曦一愣：“什么？”
  “没什么。”傅夫人笑，“乔乔，今天跟你妹妹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再走吧，阿姨亲自下厨，可不要不给面子哦。”
  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，她也只好点头。
  只是心里不免奇怪，傅夫人对她，似乎太过热情了些。
  刚进门时她就有这种感觉，还以为是这位长辈性格如此，相处下来发现，这份热情貌似只在她身上体现……
  这就很匪夷所思了。
  又随意聊了一会儿，傅夫人说要下楼提前准备食材，临走前还不忘安排傅初晨带乔延曦在家里逛逛。
  傅家很大，一圈逛下来起码半小时，乔延曦没那么多耐心，傅初晨比她更没有。
  于是两人视线相对，一拍即合，又重新回到了猫房。
  乔婳盘腿坐在地上，身上弄得都是猫毛。
  “姐，初晨哥哥，你们刚刚干嘛去了？”
  乔延曦说：“跟阿姨聊了一会儿天，她让我们晚上留下来吃饭。”
  “真的吗，太好了！”小姑娘眼睛亮起来。
  少年侧身倚着门框，没什么表情地说：“刚好，我再多叫几个人来，一起热闹一下。”
  说的是“一起热闹”，看着更像“一起毁灭吧”。
  乔延曦离他近，略一低头，就能看见这人还真的点开了某个绿色通讯图标，编辑了一条消息群发出去。
  虽然群发的对象就两个。
  乔延曦拿脚尖轻轻踢他：“不用跟阿姨说一声吗？”
  傅初晨收好手机，说：“没事，晚饭管够。”
  前天晚上，在得知乔延曦今天要来做客时，他妈立刻就联系了人在今早送来最新鲜的食材，份量多得几乎能塞爆整个冰箱。
  上次他亲爹回来都没这个待遇。
  乔延曦：“……”
  你看我像在指这个吗？？
  不过她一个客人，也不好多说什么，换了话题：“那现在做什么？”
  总不能撸一下午的猫吧。
  而且……她看了眼正在打哈欠的威廉，这明显是要睡了的样子。
  “你们想做什么？娱乐的东西都在三楼，想要打球下棋看电影都行……”傅初晨想了想，“总不会你们想去书房看书？”
  他停顿一下，“或者，去琴房练琴？”
  因为校庆表演需要练习，乔延曦没多犹豫就点了头。
  他微微勾了下唇，眸光落向乔婳。
  一秒。
  两秒。
  三秒……
  短短三秒，乔婳心里闪过一万个想法，没一个敢直说，只好小声道：“……我想看动漫。”
  于是傅初晨先把她带到了影音室，再和乔延曦一起去了琴房。
  推开门，入眼的是一架水晶钢琴。
  半透明的琴盖，如同琉璃一般剔透又漂亮，琴身则是纯白带金边，这种外观市面上是没有直售的，需要专门定制。
  “来试试？”傅初晨掀起琴盖，朝她抬了抬下巴。
  乔延曦试着按下琴键，钢琴发出一声饱满又清亮的响，音色纯净，听得出质量也非同一般，不是那种华而不实的“摆件”。
  琴房宽敞又明亮，窗户开着，透了风进来，带起白色的帷幔轻轻晃动。
  少年坐在飘窗上，曲起一条腿，单手压在膝盖上支着下巴，懒洋洋地听她弹完一首曲子。
  “为什么选这首？”
  她刚刚弹奏的钢琴曲是由两个法国作曲家共同创作的，名为《秋日私语》，也是她校庆将要表演的曲目。
  乔延曦顿了一下，思绪飘到不久前的某个午后，那日的阳光似乎特别灿烂……
  “因为……现在是秋天。”她说。
  傅初晨也想起了那天，从飘窗跳下来，示意她给自己挪个位儿：“要不要来一遍完整的合奏？”
  上次，在安德烈那里，他只配合着她完成了下半节的乐章。
  乔延曦眨了一下眼，轻声：“好。”
  琴凳本就偏宽，坐两个人也不算拥挤，只是离得比他们上课时更近一些。
  四手联弹最考验的不是技巧，而是默契。
  但他们却配合得很好，两双漂亮的手在黑白键上来回交错、跃动，轻盈的像在跳舞。
  一曲终了，傅初晨侧过头，眼睛轻眯了一下，盯着她说：“你刚才很不专心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乔延曦还未收回来的手又抖了，钢琴响了一声短促的音。
  少年的眼珠颜色很深，浓黑似墨：“在想什么，嗯？”
  说话时尾音稍稍拖长，带着询问语调，却又透出几分不正经的调.情味道。
  乔延曦忍着那股不自在，对他的视线不躲不闪：“在想……你所谓的入场表演到底是什么。”
  “你很想知道？”
  乔延曦用眼神回答他：废话。
  傅初晨歪了一下头：“好吧，给你个关键词提示——dance。”
  “你要跳舞？？”
  他只是笑笑，不置可否。
  琴房的门在这时候突然被推开，傅夫人举着一个相机对准他们：“来，看镜头。”
  然后“咔嚓”一下。
  傅夫人年轻的时候学的是摄影专业，很喜欢捕捉生活中一些美好的事物，她热爱拍晚霞，拍日出，当然也爱拍美人。
  结婚之后，事业虽然搁置了，但并没有放弃这个爱好，甚至家里专门还配备了一台专业的数码彩扩机。
  “你们继续。”傅夫人似乎很满意这次拍到的照片，笑眯眯走了。
  走到一半又回头，“哦对了，你的另外两位朋友来了，记得招待一下人家。”
  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