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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童话后遗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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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童话后遗症 第7节
      岑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颜无耻的人,血液控制不住直往头上涌。
      “我没有撒谎。”她一字一顿,纤薄背脊挺得笔直,不卑不亢地盯着顾兆兴和乔鸿,“证据在你刚刚删掉的微信里。是谁抄袭,把策划拿出来,讲一遍大纲设计就一清二楚。”
      乔鸿哪儿敢真的跟她比,肯定立马露馅,眼神下意识移向顾兆兴。
      顾兆兴心里暗骂蠢货。两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,他不得不帮忙解围。
      “这样吧。”顾兆兴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,“既然小岑你说田宇看见乔鸿在跟我发消息,那我把田宇叫来问问清楚,当面澄清这个误会。”
      办公室里有座机,顾兆兴当着众人的面拨通a组电话,让洪怡喊人。
      时事组工位离这很近,拐个走廊的距离,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      田宇原本以为是社区志愿者采访的事情,纳闷地想不是明天开始吗。
      走到办公室不远处,发现顶头上司站在门外,再往前两步,还有一尊重量级大佛,心里顿时涌出分惶乱。
      “总编好,谢社长好。”田宇讨好地挨个叫人,目光迟疑地在倚在门框下的年轻男人身上停留两秒,不太确定这是哪位,匆匆点个头,贴着墙皮溜进办公室,“主编您找我?”
      顾兆兴嗯一声,和颜悦色道:“也不是什么大事,小岑说你中午在办公室见到乔鸿在和我发信息?”
      “没有。”田宇几乎不带一秒犹豫地改口,“我中午不在办公室。”
      “这样啊……”顾兆兴意味不明地扫一眼岑稚,“那你回去忙吧。”
      田宇如蒙大赦,迅速逃离修罗场。
      从头到尾都没跟岑稚对视。
      岑稚想起顾兆兴刚刚点着桌面警告她,让她和田宇学学什么叫做不该说的话别说,还真是现场教学。
      辛辛苦苦写成的东西被署上别人的名字,她恶心不已,胃里一阵翻涌。
      随之而来的还有孤立无援的委屈。
      岑稚垂下脑袋,轻轻吸一口气,紧抿住嘴角,眨掉眼眶里的热意。
      “现在看来都是误会。”总编笑两声,显然也想把事情糊弄过去,小心翼翼地询问从头到尾淡然观战的谢怀榆,“我再带您到别的地方转……”
      “——方便看下你微信吗?”
      总编话没说完。
      身侧冷不丁响起个清朗冷淡的男音,尾调干净下沉,挟着分懒散。
      在场所有人,包括谢怀榆,同时将目光转过去。
      乔鸿和他对视上,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,防备心起:“做什么?”
      谢逢周按灭手机屏幕,拇指和食指拎着边缘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,收进西裤口袋,下巴朝岑稚的方向扬了扬:“她刚不说你删了聊天记录?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岑稚一愣,惊讶地抬起脸,意外于这人竟然会帮她说话。
      谢逢周余光都没往她身上落,只单手抄兜,气定神闲地眺着乔鸿。
      乔鸿不知道他想干嘛,但本能地感到抵触,于是色厉内茬地冷笑一声:“她说删了你就信?再这样污蔑人,信不信我报警告你们诽谤!”
      顾兆兴被他吓得不轻。
      这少爷真是一点眼力见没有,在这位跟前还敢这么横,不作死吗。
      赶紧给他打圆场:“谢先生,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您了。”
      不知听到哪两个字,谢逢周眉梢轻轻一挑,偏头瞧向总编,语气称得上斯文有礼:“您也觉得是小事?”
      总编被他问的后脖颈凉嗖嗖一片。
      谢家这祖宗平时从不多管闲事,今天这是闹哪儿出?
      他满手心冷汗,迅速瞟一眼旁边。
      老爷子背着手,仰头欣赏起了墙上挂的那副山景水墨画,老神在在。
      一副不准备再插手的样子。
      总编知道这件事今天是不能善了了,眼神示意顾兆兴。
      “……年轻人比较注重隐私。”顾兆兴迫不得已再次开口,悔得肠子发青,早知现在他当初怎么也不会掺和进来,“不如谢先生看我的吧。”
      他说着,从兜里拿出手机,双手递过去,“如果真有什么聊天记录,看我的也是一样的。”
      他神色真诚不似作伪,也显不出任何心虚,坦然自若地微笑。
      于是岑稚就知道。
      和他打电话把田宇叫来问话一样,一切在他的掌控之中。
      无意识地握紧大拇指,岑稚屏住呼吸,目不转睛地跟着谢逢周。
      把希望全部放在他身上。
      手指按着屏幕滑动两下,谢逢周头也不抬地问:“清过了?”
      这话问得一语双关。
      顾兆兴没想到他随便翻一翻就能看出来,一时间拿捏不准他是否在诈自己,干巴巴地笑两声:“您这话说的,做我们这行每天收发那么多文件资料,可不得定期清下内存?”
      谢逢周闻言挑起眼帘看他。
      他长着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,眼角尖锐单薄,瞳孔也润黑清澈。
      看人时,眼里像藏着只涉世不深又温顺的小羊,没什么攻击性的样子。
      顾兆兴却被他瞧得心里直打鼓,一切小心思仿佛都无处遁形。
      谢逢周收回视线,关掉手机,扫向办公桌上那台电脑,挺礼貌地问。
      “能用下这个吗?”
      顾兆兴见他这样,心里不妙达到顶点。谢怀榆和总编都在旁边站着,他只能硬着头皮陪笑:“当然。”
      谢逢周长臂一伸,捞过电脑,转个方向朝向他,按下电源键。
      屏幕亮起,从岑稚的角度将他的动作和电脑页面一览无余。
      她看见谢逢周下了个软件,用电脑连接上手机型号。岑稚大学考过计算机证,知道iliberty+是做什么的。
      但他进入中端,输入一行行指令代码后,岑稚只能勉强认出他在用foremost和scalpe扫描分区的镜像。
      然后就跟不上了。
      一行行命令段看得她眼花缭乱。
      ……tar-zxvf scalpel-1.60.tar.gz
      cd scalpel-1.60
      make bsd
      sudo mkdir –p /usr/local/bin/usr/local/etc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办公桌高度有限,谢逢周不得不弯下腰。冷白色衬衫布料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在后背略微收紧,显出年轻人瘦削宽阔的轮廓线条,清劲有力。
      目光专注地看着屏幕。
      办公室里安静到只能听见他指尖在键盘上熟练敲叩的清脆声响。
      乔鸿终于意识到自己碰上个懂行的,咽咽喉咙,紧张地盯着谢逢周。
      软件很快从数据库抓取到信息,一排乱码不断滚动。
      谢逢周双手撑上桌面,注视着屏幕思索几秒,而后拖动光标刷过乱码,选中其中一行开始往里面加字符。
      除了代码里夹带的几个中文,剩下的岑稚完全看不懂。她了解的那点东西在他跟前只是洒洒水而已,就看着电脑上乱码页面快速跳转,变成下滑刷新的绿色代码。
      紧接着,桌面上手机嗡嗡震动。微信页面出现一连串备注是数字乱码的聊天记录。大约过了三秒,屏幕熄灭又亮起,乱码自动恢复成原备注。
      乔鸿见状脸色刷的白了。
      旁边的顾兆兴也没比他好多少。
      岑稚一眼瞥见屏幕最顶端,被顾兆兴备注着‘乔鸿’的聊天记录。
      谢逢周扣上电脑,懒洋洋地倚着桌沿,捞起手机翻了翻,瞧向乔鸿:“你刚说要报警告我诽谤?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乔鸿喉结缓缓滑动,不敢开口。
      谢逢周把手机放到桌面上,清瘦的手骨节抵着边缘往前推,将聊天内容暴露在灯光里,没所谓地笑了下。
      “报吧,我等你。”
      -
      总编办公室房门紧闭。
      气氛沉闷凝重。
      “诶,是……您说得对……”
      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,总编面色一僵,又点头哈腰地陪笑,“是的是的,这次确实是我的失职……”
      再三表明一定会肃清整改内部风气,做好思想工作,那边终于挂断。
      吊在头顶的大铡刀挪开,总编缓缓吐出一口气,脸上笑容转而消失。
      他抬起头,面若冰霜地盯着忐忑不安站在办公桌前的人,沉默几秒。
      “砰!”地将手机砸到桌面上。
      “老顾啊老顾,你真是越老越糊涂!偷换人家策划这种事你也拉得下脸去做?!还他妈删聊天记录!!”
      手机从桌面滑出去直接飞砸到大理石地板上,屏幕摔得四分五裂。
      顾兆兴心一下子悬到喉咙口,挤出笑辩解:“我以为清理的够干净……”
      他办这种事向来谨慎,把岑稚策划发给乔鸿,沟通完的下一刻,就删了消息,并且找人深度清理掉痕迹。
      亏就亏在乔鸿这个傻叉禁不住岑稚的激将法,当场把证据拿出来。
      生怕找死赶不上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