衡华

  “在魔帝神识降临我体内时，利用仙剑之力将其重创。”
  于小磊想到这个可能，神识仔细观察四周。
  大股大股的黑水不见“核心”，唯有另一个挣扎的女修在黑水中顽强拼命。
  剑魔君遭遇与于小磊大不一样。
  于小磊肉身孱弱，境界低微，需要加强。
  剑魔君的道体过于强横，境界也远比于小磊高远。所以在黑水中，她的法力不断被抽出，通过黑水吞噬炼化，然后又转炼为精纯无比的剑元注入于小磊体内。
  平衡二者，方可进行下一步的血祭。
  “可恨啊——”剑魔君内心十分憋屈。
  她被囚于黑水中，已经看出“魔元流体”的虚实。
  仅靠着数千年前的一道残破神识，如今剑元魔帝的神智恐怕都已不再清醒。
  “这团黑色流体”只是一个具备生物本能的低劣存在。
  莫说自己全盛期，哪怕自己恢复三成法力，就可以轻松把这团流体镇压，然后重铸帝剑。
  可惜，自己和于小磊那一番交欢。非但没有好处，反而二人境界跌落，体内各自被仙魔异气所制，实力大打折扣。
  而“魔元流体”靠着同源克制，轻松摆弄魔君之体，从她体内不断抽出力量注入于小磊体内。
  娇躯一颤。
  剑魔君察觉一股冰冷、凶恶的意志降临自己身上，继而禁锢自己的本命剑胎。
  她又惊又怒，眼睁睁看着自己体内即将大成的魔道剑胎一点点衰败，精纯的剑气不断剥离，被黑水吸收后转入于小磊体内。
  于小磊望着黑水往自己身体里面注入“剑元”，心神也无比愤怒。
  他稀罕这种从别人体内抽取的剑元吗？
  难道自己不能修炼？
  剑胎类比金丹，于小磊的剑胎在外力加持下，三转，四转，五转。
  度过金丹三转后的天雷劫，便是天寿劫仙。
  度过金丹六转后的天火劫，便是真灵劫仙。
  眼下，在“魔元流体”的帮助下，于小磊的剑胎一步登天，直接达到六转剑胎的层次。
  纵观东莱三大剑圣，也不过是这个层次罢了。
  当六转剑胎出现，于小磊感觉自己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掌控。
  好是好，但他的境界根本无法驾驭这具强横无比的剑圣之体。
  剑魔君面色冰冷，盯着于小磊。如果杀意可以化为利刃，此刻于小磊已经死上千万次。
  她的八转剑胎跌落到六转，从大魔君档次变成普通魔君。
  唯一值得庆幸的，是体内的仙家真元。此刻也被“魔元流体”炼化，剑魔君体内再无桎梏。
  但此刻为时已晚，她的境界已从大魔君层次跌落。
  而不远处，那尊充斥阳刚魄力的肉体气息却越发强横。
  剑魔君死死盯着于小磊。
  果然！
  魔帝陛下打算用我来成就他，用我的魔君道果重塑一尊先天剑体。
  随着二人的道体差距逐渐平衡，黑水推着两具赤裸的身体越靠越近。
  二人同时黑了脸。
  不久前那一番折腾，已经够让人恶心。
  眼下再来一次？
  但情况远超乎二人预料。
  当二人肌肤接触时，于小磊的身体开始融化。
  一丝丝红色的雾气从纯阳躯体飘出。
  先是手足，紧接着是身躯、内脏。
  于小磊的身体化作一缕缕雾气，逐步融入剑魔君的身体。
  咚咚……咚咚……
  剑魔君可以感觉到，于小磊并未被自己吞噬，他只是彻底融入自己。在自己的心跳外，竟感知到于小磊的心跳，甚至能触及那一道被电光保护的灵神。
  “你意识还在？”
  “你不也是？”
  看着自己的身体只剩一颗脑袋，而且脑袋也在逐步缩小、融化，最终彻底融入剑魔君体内。
  “他打算拿你我作祭品。不是用单一的个体进行夺舍，而是用你我熔炼为一尊全新的身体。”
  剑魔君虽然不明白原理，但她瞧这门邪术十分眼熟。在漫长岁月中，似乎听谁提起过？
  “你的魔魂有大魔君层次，而我有仙剑保护。即便是‘黑水’也不能轻易炼化我二人。他所能做的，只是塑造身体罢了。”
  “但他可以把你我的意识驱逐，甚至炼制为一套宝剑。”
  剑魔君灵光一闪。
  她想起来了！
  元山大魔君手中有一对魔剑，据传是其设计用一对修炼纯阳、纯阴道法的有情眷侣熔炼而成。
  “他驱逐你我的那一刻，也是我们反击的唯一机会。”
  此刻并非内斗之时，而在二人肉身融合后，他们能清楚感知彼此的思维。
  在灵合之间，他们明白此刻唯有合作才有生机。
  于是，二人耐心等待。
  ……
  时间流逝，剑魔君的身体由纯粹的女体，逐渐变化为兼具两性的怪异形体。
  感知剑魔君冒出来的愤怒情绪，于小磊没有言语。
  二人灵神零距离接触，对他的负担极大。
  在仙剑保护下，剑魔君无法查探他的经历。
  但他可以清楚看到剑魔君的生平。
  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山村少女，到全村被强盗杀害。
  侥幸逃走的少女学成剑术，回来找仇人报复，屠杀盗匪数百人。然后被仙道宗门察觉，狼狈逃入魔道领域，拜入剑魔门下。
  剑魔一脉生活残酷，每一个同门都是竞争对手。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，在一群剑疯子中努力奋斗。
  想要赢，那就必须比他们更心狠，比他们更疯狂。
  而为减少麻烦，她不得不隐藏本来性别和容貌。
  终于，她从上一代剑魔君手中抢下“剑魔君”的名位。
  而她同辈，知晓她来历的同门，也被她屠杀殆尽。
  再之后，就是她重新收徒，在蒲河魔帝的许可下，培养新的剑魔门人。
  “够了——”
  耳畔传来一声怒吼，于小磊灵神震动，二人之间的心灵感应随之关闭。
  千年经历涌入灵神，于小磊花了一番心思才把这些杂念摒弃。
  如果不把这些念头摒弃，怕是他那点浅薄经历会被剑魔君的生平同化，自己彻底成为“剑魔君”的一部分。
  察觉旁边灵神的恼羞成怒，于小磊有些尴尬：“抱歉……”
  “要不，我也让你看一看我的经历？”
  于小磊小心翼翼把南洲之后的经历封印，只把自己在东莱的经历传过去。
  “不稀罕！”
  话虽如此，但当那份记忆传过来时，剑魔君的灵神自动将其同化，将百年生平了然于心。
  ……
  冰天雪地中，男孩挥着木剑，努力劈砍眼前的木桩。
  木桩上面写着“伏衡华”三字。
  在男孩一次次劈砍下，人名已被无数道剑痕折断。
  “继续——今天再挥五百下。”
  不远处，站着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人。
  他严肃道：“伏衡华出自名门，家学高深。伏龙剑仙教导下，他的剑术必是天下顶流。你想要跟他斗剑，必须依靠后天努力。”
  ……
  男孩浸泡在岩浆中，青衣人站在一侧指点。
  “伏衡华极有可能拥有伏家传承的剑骨。想要赢过他的先天体质，你需要更多的努力。我要把你锻炼为雷灵之体。先淬地火，之后为父带你引天雷。”
  ……
  百年记忆匆匆而过，最终截止在缔结剑胎的那一日。
  剑魔君沉默。
  悠悠百载，几乎都是为了伏衡华而活。
  哪怕最后缔结剑胎，也是败北于伏衡华之手，方大彻大悟，跨出那一步。
  比起自己这个因为家仇而入魔道，不得不在剑魔一脉挣扎打滚的人。